装,身上只穿了一件蓝布大褂,飘飘然托在肩头,有点像从山水画上走下来似的,尽管略有倦容,但其眼睛里炯炯有神,和不久前月仙在南京见到他的模样几乎判若两人。
月仙躺着,抬头想要坐起来,三爷摆手,示意他躺着别动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,脑袋又放下了,睁着的眼睛显然透着十分疲倦的病态。三爷道:“我看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,切不可惊动。我问过医生了,主要是你太虚弱,劳累过度,伤口虽愈合得不错,但还得在医院好好调养。”
月仙咬了咬嘴唇皮,侧脸躺着,心中一阵暖热,眼圈儿差点红了:“诸事都劳驾三爷了……我真恨不能打一针,跳下床,就恢复了健康……”
三爷道:“你就好好歇着,什么也别说了!安安稳稳的……”说着,按了按月仙伸在床边的手,没有用力,因为那磨破的手背正在结痂呢。
于是又沉默着。
浮世欢第二十九回(1)
谁也没有料着,就在月仙出院前一个礼拜,师哥杜月骞突然奔上海看他来了。
值得一提的是,到医院探望月仙之前,杜月骞刚偷偷摸摸地从一个外交官太太的床头下来!没错儿,就是和他的相好樊太太苏娴贞。
前一天,杜月骞从南京侯府出来,乘火车到沪上时,辰光已是晚上。在上海光怪陆离的夜幕下逛荡了一圈,他克制不住要见苏娴贞的愿望。晚上七点过后,街上各处洒满了强烈的电灯光,照耀得如同白昼。他在第一次和苏娴贞约会的那家福建馆子,选定一个雅间,一个人点了几样菜,吃得一塌糊涂。想着要去见她,他那颗心,因了这个愿望跳得更加厉害。
他躁动不已。
一直到十点,他踩着孤零零的影子,在樊宅前徘徊,心里动荡着,也联想到院墙里,楼上的玻璃窗子后面。他看着里面漆黑了,关了灯。熄灯前,他可是看清了她投射在窗上的身影,她在屋子里走动,他想。直至熄了灯,只有门房和管家屋里的灯还亮着。门房已经关了门,虽隐约还有光亮,但空无所有。他从大门的夹缝往里看,门上横插着闩子,还上了锁。于是缩身回来,在围墙外面又转了一圈。围墙用白漆重新粉刷过,可气的是,墙头也被砌高了,还扎了锋利的玻璃片。没辙!他只能等门房睡下后,从大门翻进去。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太响了,不得不将手在胸脯上按了一按。恰在这时,一辆汽车从对面的街道上驶过,轰隆声打破了周遭的宁静,他乘机迅速地攀上铁门,“咣当”一声跳进了樊宅。
宅院里没有动静。他猫着腰,小心翼翼地挨着墙移步,移到樊太太卧室楼下,紧接着就抓着藤子顺着那棵颇光溜的树往上爬。没出什么意外便攀到了窗台前,吁吁地喘了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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